坎坷坦途

柴方平 

二

執(zhí)勤點上，遮陽傘像哨兵一樣，忠實地立在路中央，太陽光投下的陰影只有磨盤那么大小。楊陽把摩托車停放在陰影稍大的那一半，摘下頭盔，換上大檐帽，與上一班同志履行完交接班手續(xù)。協(xié)警小鄭和小蔣也來了，他們站在陰影的另一半觀察著路面。這個十字路口有一條是單行線，能出不能進(jìn)，在上下班高峰期，原本不寬的道路更加擁擠，如果單行線發(fā)生交通事故，或有車輛逆行，就會誘發(fā)相鄰路段的擁堵。主干道是主要商貿(mào)區(qū)，道路兩旁商鋪鱗次櫛比，說是主干道，因為是上個世紀(jì)設(shè)計的道路，路寬不過十七八米，一旦車輛亂停亂放，就會造成擁堵。此時是中午時分，人們大多在家午休，道路現(xiàn)出少有的空曠，就連勤快的保潔員也躲到路口處的冰室里了。黑色路面上的黃色標(biāo)線顯得有些炫目，白色標(biāo)線更加慘白；道路兩旁虬枝稀疏的銀杏樹，無力為人們提供綠蔭，只能倔強地伸出綴滿扇形葉片的枝干。

見車少人稀，小蔣說：“楊警官！你和小鄭去休息，等會高峰期你們再換我。”

楊陽同意了，雖然心里覺得這個建議有點投機的味兒，但又找不出反對的理由，便和小鄭向路邊一家熟識的電器門市走去。

“楊警官，這樣熱的天，你們要戰(zhàn)高溫了！”

老板小桂打趣地開著玩笑，算是打過招呼了。他邊說邊把手向兜里伸去，準(zhǔn)備摸香煙。楊陽搶先拿出自己的煙，小桂也不推讓，點上煙，喝著茶，兩人無邊無際地聊著。反正大家都是熟識的，這樣的閑聊是每天都會有的，無需主題和具體內(nèi)容，不過是為了不冷清，打發(fā)時光而已。

突然，小鄭叫道：“有人打架！”

楊陽向人群集聚處跑去，撥開人群，側(cè)著膀子擠了進(jìn)去。只見一男一女緊緊抓著一桿秤，女人右手捏著秤砣，左手抓著秤桿使勁地拽著，男子右手拽著秤桿，左手抓著秤盤，雙方互不相讓，一只裝有荔枝的黑色塑料袋放在盛滿水果的籮筐里。他心里明白了一個大概，便把秤頭抓住。

“放手！有哪樣事我?guī)湍銈兘鉀Q！”楊陽大聲說。

男子放了手，女人卻緊緊握住不松手。

男子說：“交警同志！你幫我評評理，講好的六塊錢一斤的荔枝，我買了五斤，找秤一復(fù)，只有四斤多，四斤半都不到。前后就十來分鐘的時間，回來她不認(rèn)賬，先說不是她賣的，后來說自己的秤是足的，是我吃了才少的。”

女販子尖聲叫道：“是的！我的秤就是足的。錢貨兩清，你把它吃了再來找我，我咋個曉得。”

男子更是生氣。“我一個大男人，不可能昧著良心騙你半斤荔枝嘛！再說，就幾分鐘的時間，我吃得下嗎？”

女販子說：“難說！有的人比猴子還吃得快呢！”

“你……說什么話！”

楊陽高聲說：“不要吵了！大家都不吵了！”

女販子說：“你是交警，是管車的，憑哪樣管我！我又不會開車。”

“交警同樣是警察，是警察就該管。不對的事人人都可以管！”楊陽笑著說。

“對！對！該管！”人們紛紛表示贊同。

女販子也許是攝于眾怒，握秤桿的手稍稍松了些。楊陽趁機說：“你把秤給我，我給你們一個公道，如果他冤枉了你，我批評他，讓他賠禮道歉；如果真的少了，你補足就行了。”

女販子無奈地松了手，楊陽提著空秤，將秤砣慢慢往后移，秤砣移在四兩處，秤尾還高高翹著，眾人笑了。楊陽取下秤砣，只見秤砣底部糊有泥巴，用手指一捅，露出一個小孔，幾乎可以容下小指尖。女販子臉紅了。

“憑良心賺錢，苦點，累點都不怕，錢才賺得心安理得呀！你把人家的補足吧！”

人們要求把秤沒收了。楊陽說：“收秤超越了我的權(quán)限。這樣吧！我?guī)�她去把秤校�?zhǔn)。大家也就原諒她吧！我看她也不容易。”

大家同意了。于是楊陽提著秤，帶著她來到離崗臺不遠(yuǎn)的小巷，把秤交給了賣秤的師傅。對她說：“記到！以后憑良心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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