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讀《封神演義》：哪吒究竟是小英雄還是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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毀童年：哪吒究竟是小英雄還是熊孩子?
哪吒小時候頑皮淘氣，可以說是個十足的“熊孩子”。打架斗毆、殺人鬧事，出了名的叛逆，細讀《封神演義》你會發(fā)現(xiàn)，哪吒的種種不端，其實跟他的師父太乙真人有關。
這老頭對哪吒寵愛嬌慣，哪吒每次闖禍后，都會跑到太乙真人跟前撒嬌求救，太乙真人不是給徒弟梳理問題，指正是非，而是無論什么禍事都照單接盤兜底，這無疑助長了哪吒的驕縱，導致哪吒鬧東海、抽龍筋、殺石磯兩徒，走向了未成年人犯罪的道路。
太乙真人對哪吒的疼愛遠勝于哪吒父母。哪吒是靈珠子轉(zhuǎn)世，在哪吒還未出生前，太乙真人就向元始天尊下了“訂單”：這孩子出世后，誰也甭給我搶，我要做他師父。
哪吒淘氣，打娘胎里開始的，尋常人家懷孕不過是十月之余，他倒好，賴在媽媽肚子里，三年零六個月。這倒讓太乙真人著急了，好不容易搶到一個優(yōu)質(zhì)生源，偏偏還遲到。太乙真人沉不住耐心，直接把見面禮送到人家娘胎里：乾坤圈和混天綾。
單從這兩件法寶就能看出，太乙真人大方、喜歡孩子�！斗馍裱萘x》中說，乾坤圈形似金鐲，貴為乾元山鎮(zhèn)金光洞至寶與混天綾一對。要么說太乙真人大方呢，自家的鎮(zhèn)山至寶都送了。也體現(xiàn)太乙真人喜歡小孩，什么圈啊、綾啊，都是哄逗小孩的標配“玩具”。
哪吒剛出生落地，太乙真人便趕到人家門口。一看哪吒的模樣：面如傅粉，右手套一金鐲，肚腹上圍著一塊紅綾，金光射目。很得太乙真人喜歡。二話不說，直接跟李靖夫婦攤牌：汝子乃神圣轉(zhuǎn)世，將順合天道，輔助明君，成大事業(yè)。翻譯過來：你兒子了不得，是個好苗子，拜我為師，將來肯定有大出息。
太乙真人判斷沒錯，只是在他調(diào)教中出了錯。
闖禍東海系太乙真人寵愛有余，管教不足
7歲時，哪吒鬧著要下河游泳，按理說監(jiān)護人陪同也不行啊，下野河，不知深淺，多危險啊。可是哪吒他多任性，誰勸告，他也不依。父母忙，顧不上，便吩咐了一個小廝陪同三公子去游泳。這小廝一路擔心著可別淹著了，從后來的情況看，小廝的擔心有些多余。
哪吒水性還挺好，游了一圈，解下肚兜(混天綾)耍起水來，殊不知那河名叫九灣河，入流東海，混天綾神力無比，這下攪得龍宮晃動。巡海夜叉、東海龍宮三太子先后來查看情況，均被哪吒打死。其中影響比較惡劣的是抽走了東海三太子的龍筋。
《封神演義》文：
夜叉叫曰：“那孩子作甚怪，把宮殿搖動?”
哪吒回頭一看，見水底一物，面如藍靛，發(fā)似朱砂，巨口獠牙，手持大斧。
哪吒曰：“你那畜生，是個甚么東西，也說話?”
夜叉大怒：“吾奉主公點差巡海夜叉，怎罵我是畜生?”
兩人打?qū)⑵饋�，哪吒舉起乾坤圈朝夜叉頭顱砸去，擊得腦漿迸入空中。
從哪吒與夜叉的沖突來看，哪吒一是不禮貌，見人家相貌不揚，便使用侮辱性稱呼;二是逞強好斗且下手重。不過后來據(jù)小廝口供，是夜叉先動的手。
再看哪吒與龍三太子的沖突。
《封神演義》文：
龍三太子敖丙叫曰：“是甚人打死我巡海夜叉?”
哪吒曰：“是我。”
敖丙一見，問曰：“你是誰人?”
哪吒答曰：“我乃陳塘關總兵李靖第三子哪吒是也。俺父親鎮(zhèn)守此間，乃一鎮(zhèn)之主。我在此避暑洗澡，與他無干;他來罵我，我打死了他，也無妨。”
敖丙大驚曰：“孤乃東海龍君三太子敖丙是也!好潑賊!夜叉乃凌霄殿欽點巡差正神，你敢大膽將他打死，尚敢撒潑亂言!”
兩人打?qū)⑵饋�，哪吒提著乾坤照敖丙頂門一砸，飛速之快，敖丙現(xiàn)了原形。
哪吒曰：“打出小龍的本像來了。也罷，把他的筋抽去，做一條龍筋絳與俺父親束甲。”
這一段打斗前，兩人都有炫父拼爹的“官二代”做派，蠻橫相當，誰都不服誰。哪吒暴露一些問題，小小年紀黷武好斗，漠視生命，對小動物缺乏愛心，敖丙現(xiàn)原形后，尚存氣息，他居然要抽它的筋給他爹作束甲。
龍王找上門來，李靖手忙腳亂，龍王痛失愛子，可沒慌了陣腳，他沒有直接發(fā)飆李家，而是走司法程序，上天庭狀告李靖縱子行兇。所謂“養(yǎng)不教父之過”，何況哪吒還未成年，不具備民事行為能力。
哪吒聽后慌了神，知道父親不會袒護他，雖然母親想袒護，可是又沒法力，護不了。所以他直接飛去找?guī)煾柑艺嫒恕?/p>
太乙真人的表現(xiàn)，只是寵溺般的口吻說了一句：“你這個小孽障，又惹禍事啦哈。”儼然一個年邁的老爺爺寵溺小孫子么。
如果說哪吒失手打死擁有天庭正式編制的夜叉，屬于自我防衛(wèi)，那么抽龍筋，就是蓄意戧殺了，且手段殘忍。
那么太乙真人作為師父，對徒弟年幼無知闖禍殺人，是不是應該略施懲戒，糾正其三觀，告誡其是非曲直，讓他長個記性，以免誤入歧途越走越遠呢?
然而，太乙真人并沒有這么做。似乎這些在他眼里，那都不叫事兒。他既沒有設法救治龍三太子以解決問題，也沒有訓誡哪吒，而是秘密口授哪吒一套仙訣去攔截龍王上訪。從后面小說劇情可以判斷，太乙真人是有能力起死回生的，比如：哪吒自殺后，他又給了一個蓮花化身。
解決“東海事件”關鍵就在于救活龍三太子敖丙，可是太乙真人只顧著慣縱愛徒。
哪吒在南天門成功阻截龍王，還暴揍了龍王一頓，打得人家變成泥鰍。真是很過分。最終導致矛盾發(fā)酵、事態(tài)擴大，四海龍王水淹陳塘關。
哪吒與石磯產(chǎn)生糾紛 ，太乙真人“護犢子”
正待龍王回去整頓兵馬之際，哪吒又玩起了弓箭，誤殺石磯娘娘的徒弟碧云童子。石磯娘娘是通天教主的徒弟，與太乙真人算是同一師祖，平輩的。
石磯找李靖算賬，李靖知道又是哪吒闖禍，帶著哪吒前往石磯洞府認罪。孰料哪吒在石磯洞門又打死了人家另外一個徒弟：彩云。
《封神演義》文：
哪吒一人在洞門前等候，見石磯另一個徒弟傳喚，自想：“打人不過先下手。此間是他巢穴，反為不便。”拎起乾坤圈，一下打?qū)怼２试仆瘍翰辉岱�，夾頸一圈：“呵呀”一聲，跌倒在地。
到這里，哪吒已經(jīng)殺人漸癮，倘若殺夜叉、龍?zhí)雍�，受到懲罰和訓教，他也不敢這般無視生命珍貴。
石磯見狀，豈能容他撒野。哪吒一展身手，便被石磯看出是太乙真人的路數(shù)，顧念著同門之誼，收走了哪吒的“兇器”乾坤圈、混天綾，呵道：李靖，這與你不相干，哪吒叫你師父來。
看得出石磯是恩怨分明的，這的確跟李靖不相干，李靖管不了，也沒辦法，只是不停地給兒子背鍋。
哪吒見不是石磯對手，便遁回太乙真人洞府，撒嬌般地求救。
太乙真人一瞧：哪吒這次干仗，法器都被收了，看來愛徒吃虧了呀，這還了得，為師去給你出頭，我看是哪個膽兒肥的敢欺負我的小哪吒。
太乙真人接下來的表現(xiàn)就是一個仗勢欺人、護犢子、蠻不講理的老頭。
《封神演義》文：
太乙真人曰：“石磯，你乃截教，我乃闡教，今成湯合滅，周室當興，玉虛封神。當時三教僉押‘封神榜’，由我?guī)煹芙友缊?zhí)掌，吾師命我教下徒眾，降生出世，輔佐明君。哪吒乃靈珠子下世，輔姜子牙而滅成湯，奉的是元始掌教符命。就傷了你的徒弟，乃是天數(shù)。何故輕動無名，自傷雅道。”
這段翻譯過來：咱倆都是道上混的，但俺們老大牛啊，拿下了“封神榜”的大項目，項目主管就是我?guī)煹�。實話跟你說吧，哪吒就是上面內(nèi)定下來的，背景大著咧，打死你徒弟，那叫活該，你最好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氣不氣人，自己徒弟打死了人，還說這么囂張的話，欺負人家?guī)熗截硎桥髦叞?太乙真人順手殺了石磯，整整三條生命，一盞茶的功夫，先后死在他爺倆手上了，而且還冠冕堂皇地說：此乃天數(shù)。
太乙真人行事的霸道蠻橫與對徒弟的過分袒護，令哪吒每次闖禍行兇都覺得有恃無恐。
桀驁難馴 最終走向絕路
哪吒逐漸長大，青春期尤為叛逆，常常自報家門，都不說是陳塘關總兵李靖之子了，直接說：吾乃靈珠子轉(zhuǎn)世，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座下弟子，奉元始天尊敕命，輔姜子牙滅商興周。從小就開始學擺譜“耍大牌”，這樣的身份，是讓你拿來顯擺的嗎?有沒有組織性、紀律性?
哪吒倚仗太乙真人偏愛，李靖也不敢嚴苛管教。十三四歲，哪吒正值青春，桀驁不馴，個性張狂，加之“仇父”心理作祟，對李靖的訓話，根本不以為然，甚至李靖說一句，他能頂十句，兩人成天怒目相對，誰看誰都不順眼，父子矛盾，隨時都能激發(fā)。他母親整日戰(zhàn)戰(zhàn)兢兢，從中斡旋，生怕這爺倆再生出事端來。
孽因必生惡果。東海舊怨、石磯新仇，四海龍王醞釀多年的復仇計劃終于來臨，凌霄殿降下九天雷霆，問罪李靖，水淹陳塘關：一定要把“李哪吒案”辦成經(jīng)得起歷史和三界眾生檢驗的鐵案。
這下，任誰也保不了哪吒。太乙真人老淚縱橫，悔愧自己溺愛，害了哪吒。但哪吒在臨死之時還不醒悟且發(fā)布極端言論：削骨還父，削肉還母。令其父母痛徹心扉。
哪吒死后，游魂飄蕩，見到他母親徹夜痛哭、形容憔悴，方起歉疚之心，推而及人，才明白，龍王失愛子之痛，石磯失愛徒之悲。
到這里哪吒的戲份本該殺青結(jié)束，以此警示家庭教育。只是《封神演義》的作者，不忍將美好撕得太碎，故又將哪吒寫活，有了后來的“蓮花化身哪吒”。
縱觀哪吒的頑劣惡行，究其因果，俱是太乙真人溺愛所致。
神話傳說可以起死回生，畢竟虛幻，凡夫俗子教養(yǎng)子女還須寬嚴相濟，切不可寵溺嬌慣，恣縱為禍。
參考書目：《封神演義》許仲琳(明)著
作者：劉浩 劉鴻鶴 余皓(來源：中新社微信公眾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