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說，教師是蠟燭，燃燒自己，照亮別人。也說，教師是春蠶，用盡一生心血，只為結(jié)繭溫暖人間……是啊！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教師是蠟燭，是春蠶，是園丁，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普安縣罐子窯鎮(zhèn)辣子樹村小學代課教師楊應樹，在近20年的代課生涯中，就是憑著一腔的無怨無悔和愛心，詮釋著一位普通黨員、一位邊遠貧困山區(qū)代課教師的閃亮人生……

　　走上講臺

　　雄踞的老鷹巖，振翅托起一座座大山，筆立千仞。立足于近乎筆直約千米高的罐子窯鎮(zhèn)辣子樹村羅古菜坪老鷹巖上，腳步不由自覺地往后退讓，生怕不慎從懸崖上墜落萬丈深淵。從上往下看，稀稀疏疏的苗寨民房，小石塊似的散落在深溝底。對面（盤縣地區(qū)）暗褐色的逶迤群山，震懾于老鷹巖的霸氣似的匍匐著身子緊挨著，驚顫顫地慢慢向后退讓開去……9月2日，筆者驅(qū)車沿著崎嶇山路巔抖13公里，耗時1個鐘頭趕到罐子窯鎮(zhèn)辣子樹村采訪，在當?shù)孛缱迦罕娨龑�下親身感受到了苗寨大山的雄偉氣魄。

　　“盡管老鷹巖險峻，但照樣的，它總被我們苗族祖祖輩輩踩在腳下。前些年，特別是居住在老鷹巖腳下的苗族孩子們，每天天不亮就會沿著陡峭山路從下面爬上來讀書，一趟得三個小時。下午放學后回家時又從老鷹巖頭上下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十分艱苦�！弊呓鼦顟獦�，一張黑乎乎的臉龐，毫不掩飾地表露出一位苗山漢子堅強、率直、樸實的個性。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不時閃動著靈光，一身上下簡簡單單但規(guī)整的布衣服，襯托著這位剛剛40歲的苗族代課教師多年來情系苗寨的人生經(jīng)歷。在他的介紹下，筆者看到了辣子樹村苗族孩子們艱難的上學環(huán)境。同樣的，也真切地體會到了這貧瘠大山中600多個苗族同胞的生活環(huán)境。

　　1991年畢業(yè)于興中中學（現(xiàn)罐子窯鎮(zhèn)中學）的楊應樹，是當時辣子樹村600多苗族村民中有史以來第一位初中生，算得上是當?shù)氐摹盃钤�”了。提起他，村民們無不樹起大拇指稱贊，就連他父親晚飯后背起手在寨中踱步時，寨鄰寨戶都會高高興興地請進家中坐一坐，想沾點“仙氣”。按理說楊應樹讀完初中要接著上高中，實現(xiàn)大學夢，但楊應樹從小母親去逝，加上家中貧困，無力再支撐哪怕只是區(qū)區(qū)幾十元的上學費用，憧憬著美好大學夢的他，不得不含著眼淚放下心愛的書本回家務農(nóng)�；丶液蟮娜兆永铮�他也常常因在睡夢中夢見自己已經(jīng)高高興興跨進學堂而半夜從夢中高興地驚醒，然而醒來時面對冷冰冰的墻壁和黑漆漆的夜，留給他的，總是一次次哽咽抽泣。

　　“輟學后，我當時還是很想讀書的，始終放不下，但在學校領(lǐng)導找我談話和父親的鼓動下，為了苗寨的娃娃，我1991年走上了講臺，開始了我的代課生涯，直至今日。不過付出終有回報，這些年我教過的學生，有的已經(jīng)上了大學，有的已經(jīng)走上了工作崗位……”盡管事隔多年，楊應樹對自己沒有實現(xiàn)大學夢的事實始終未放下。但當看到自己教過的山里娃一個個有“出息”時，他又開心地笑了，因為通過自己艱辛的付出之后，有更多的孩子替他圓了心中的夢想！

　　雙語教學

　　“沒有他是不行的，辣子樹小學是一所村級完小，一至六年級，共有230余名學生，其中95%全是苗族學生。特別是一年級、二年級的苗族孩子只懂苗語，都不善于講漢語，老師上課時總是聽不懂，嚴重影響了學習。而楊應樹是現(xiàn)有6個老師中唯一一個懂得苗語的，也是唯一一位代課老師，針對這一點，學校安排他上一年級、二年級的課，在上課時根據(jù)課本內(nèi)容使用‘雙語’（先用苗語，后用普通話）教學，這樣就解決了學生聽不懂的難題，一方面提高了學生學習成績，另一方面使苗族學生學會了普通話�！边M一步采訪中，辣子樹小學校長匡維林高興地對筆者說。

　　“實行‘雙語’教學，是提高苗族地區(qū)教育教學質(zhì)量的一個有效方法，只有通過這個渠道，才能加快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教育事業(yè)的發(fā)展�！碧崞饤顟獦�，罐子窯鎮(zhèn)鎮(zhèn)長楊明友毫不猶豫地肯定了他在教學中發(fā)揮著的重要作用。

　　采訪過程中，不論是誰，只要一提起楊應樹，人們都會談及他的“雙語”教學，且都深有感觸。而感受最深的，要數(shù)辣子樹村黨支部書記張安禮了。他告訴筆者，楊應樹1991年初中畢業(yè)后回家務農(nóng)，考慮當時辣子樹小學邊遠貧困、教學環(huán)境差、教師少等特殊情況，加上他是當?shù)孛缱宕迕裰薪^無僅有的一名初中生，學校就聘請他為代課教師，這一干就差不多近20年。他在學校中發(fā)揮的作用很大，苗族小孩要通過他的“雙語”教學才能跟得上學習。他任勞任怨，工作中從不計較得失，兢兢業(yè)業(yè)，全身心投入教學。教學之余，針對大多數(shù)苗族群眾不善于講漢話，聽不懂國家相關(guān)政策法律法規(guī)等情況，他還時常充當傳遞信息的“宣傳員”、“聯(lián)絡員”。

　　說起“雙語”教學，楊應樹顯得有些激動，因為雖然只是一句話，卻要付出很多。在進行“雙語”教學時，他為了讓學生聽懂，往往是一遍苗語一遍漢語，再一遍苗語又一遍漢語地反復教學生，既費時又費力，直至學生聽懂學懂為止。這樣一來，原本一節(jié)課上完的課程，就需要兩節(jié)甚至三節(jié)課時才能完成。所以為了不讓所教課程落后，他經(jīng)常利用下午放學或晚上時間，不是親自到學生家里輔導，就是干脆叫學生到他家堂屋里集中進行補課。據(jù)了解，辣子樹村新寨、舊寨、羅古菜坪等三個組的所有苗族學生，都到過他家補過課。

　　付出終有回報，楊應樹全身心投入教學，使用“雙語”教學幫助苗族孩子提高了學習成績，為孩子的成長起著重要作用。這些年來通過努力，他的教學質(zhì)量得到了上級認可。他于1995年光榮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2006年被罐子窯鎮(zhèn)黨委、政府表彰為“先進教育工作者”；2007年，他教的一年級語文考試榮獲全鎮(zhèn)第一名；2008年獲中共貴州省委統(tǒng)戰(zhàn)部、省教育廳“貴州邊遠山區(qū)優(yōu)秀教師獎勵基金獲得者”表彰，同年因工作成績突出被選派到省民族學院苗族“雙語”教學師資培訓班學習，被鎮(zhèn)黨委、政府表彰為全鎮(zhèn)“優(yōu)秀教師”；2009至2010年度第二學期所教的一年級在全縣統(tǒng)考中，獲全縣數(shù)學科二等獎。

　　清貧無悔

　　“妻子說我代課工資少，家里經(jīng)常成了學生補課的‘教室’，一心只想上課，還不干農(nóng)活，不顧家，一賭氣就于去年出門到廣東打工去了�，F(xiàn)家中就只有父親、我和兩個孩子，父親年邁，已經(jīng)75歲，兩個孩子還在讀書。作為一名共產(chǎn)黨員，一名教師，我不能放下學生不管，所以家里無人干農(nóng)活，地都閑荒了……”趕去楊應樹家里看看的途中，他一邊走一邊不好意思地跟筆者說起他家的情況。

　　一幢鋼混結(jié)構(gòu)由國家扶貧項目統(tǒng)一規(guī)格和模式籌建的房屋門口，一堆水泥堆得高高的，將大門堵個嚴嚴實實，墻壁灰撲撲的。從右邊的小木門跨進屋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由8塊磚堆成的土灶置于屋內(nèi)中間，灶上未燃燼的柴草正冒著絲絲縷縷青煙。一個由木板拼湊而成的不似廚柜確是廚柜的柜子緊靠在墻邊，里面不分層次零亂地擺放著鍋碗盆瓢，整個屋內(nèi)的墻壁被柴火和煤煙熏得烏黑，有的墻面因年久而出現(xiàn)少許斑駁。堂屋中間的墻壁上，一塊簡易木板制成的黑板，光亮醒目地掛在墻上……這就是楊應樹再簡單不過的家。筆者正尋思著，突聽屋外傳來一陣說話聲。原來要到學生報名的時候了，寨中很多學生因家長沒文化而不會取學名，只好趕來找楊應樹幫忙給孩子取名字。來不及跟筆者一行打招呼，楊應樹就已被十來位苗族婦女拉著小孩圍個團團轉(zhuǎn)。

　　“他媳婦經(jīng)常跟他鬧，就是說他這么多年一直代課，工資低不說，經(jīng)常照顧不了家里的活路，所以常鬧心。還有就是楊應樹為了幫助孩子補課，經(jīng)常晚上叫學生到他家堂屋里上課，又吵又鬧�！崩�著今年準備上一年級的孩子來找楊應樹幫助取名字的苗族婦女楊小花，在筆者反復的追問下，才用很不順暢的漢話對筆者說了這番話。

　　采訪中得知，楊應樹剛代課時月工資50多元，現(xiàn)在一個月工資算下來不到1400元，且全部用于支撐整個家庭生活和支付兩個孩子讀書費用（兒子在普安縣職業(yè)中學讀書，女兒還在讀小學六年級），家中再沒有其它收入了。本來前些年他也曾想過不干了，沒多少錢，想到外地打工掙錢，跟同齡人一樣出門打工一年掙個一、二萬元的，可是一想到苗寨孩子們的上學困境時，他最終放棄了外出打工掙錢的念頭，狠心堅持下來清苦教學至今。面對貧困的家境，其妻子不得不外出廣東打工，想多掙些錢補貼家用……

　　一天的采訪即將結(jié)束，所見所聞且始終縈繞于腦海的，滿是楊應樹甘愿清貧、癡心教學的無悔人生。握別楊應樹時，筆者再次從他自信的眼神里，看到了苗寨深山未來更多的期盼和希望……